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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营地,张超便径直来到了松树胡同。这儿素来是功臣子弟平日吃酒聚会的地方,因此虽然是大白天众人理应当值的时候,仍然能看到不少穿绫罗绸缎的贵公子,彼此熟识不熟识的都不过是点点头。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小院前敲了敲门,应门的拉开一条门缝瞅了瞅,立刻满脸堆笑地将其迎了进去。
“大公子您可是来了,翠缕姑娘可是等了您好几天了……”
“废话少说,我二弟人可到了?”
“到了到了,二公子正在二楼坐着呢!您放心,今儿个家里头没别人!”
张超没好气地摆摆手,将这个满脸谀笑的中年门子给赶开了去,随即便径直踏进了那栋二层小楼。他看也不看迎上来絮絮叨叨说话的中年妇人,目光也只是在那个面庞俏丽的女子脸上转了一圈,旋即就蹬蹬蹬地上了楼。看到张起正在那儿坐立不安,他便招呼了一声。
“大哥,你总算是来了!”
张超张起虽然同入京卫,但一个是羽林前卫,一个是燕山右卫,平日除了在家里鲜有撞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偶尔和同僚出来玩乐的时候在这里正好撞上,于是兄弟俩但凡不好在家里商量的事情,就都约在这儿来说,可像今天这样特意请了假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
上前一把将张起拉到了窗前,张超就低声问道:“怎么样,大姐夫那儿可有消息?”
“大姐夫传话了,让咱们少安毋躁,千万别上窜下跳惹麻烦。”说起这话的时候,张起满脸不忿,“大哥你都快二十了,我也将近十八了,他还是把咱们当小孩子!祖母也是的,就算病倒了也该给三弟捎带个信,这样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三弟顶多再过半个月就会回来。”张超四下里望了望,又压低了声音,“我正好认识一个锦衣卫的校尉,他是那位袁指挥使手底下的心腹,那天吃我灌醉之后就透了一点底。听说杜大人的事情比较难办,至于三弟倒是没什么,毕竟他是立了功的。”
“三弟没事就好。”张起大大吁了一口气,旋即又愁眉苦脸地说,“可他的脾气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杜大人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少不得前后奔走,若是再惹出点什么麻烦,那可就难说了。唉,三弟怎么偏偏就不喜欢习武,要是他和咱们一样在军中效力,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对了,不是说爹要回来么,爹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功之臣,应该能说得上话吧?”
“都说了文武不相统属,你难道忘了?”
两兄弟你眼望我眼互相看了一阵,最后同时颓然叹了一口气。平日里呼朋唤友纵马长街,仿佛要做什么都只是一弹指的力气,可事到临头他们方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竟是什么都做不了。张超已经是正五品的千户,张起虽然入值宿卫只有半年,如今也已经是七品,相比文官升官的熬资格,他们这升迁速度自然是羡煞人也。
谈论了一会正事,两人约好继续从各自的渠道去打听,旋即便下了楼。然而,刚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他们就听到外头那大门被人拍得震天响,不禁同时皱了皱眉。这条松树胡同是北京出了名的烟花地,各处院子中都是养着些妙龄女子,有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有的身段窈窕善于逢迎,有的温柔能解意……只要你有大把银子,自然就能有最好的享受。只是这儿素来有规矩,大门紧闭便是今日有熟客光临不做别家生意,哪有这样敲门的?
那中年妈妈眼瞅着张超兄弟面色不悦,连忙亲自到了前头应门,本打算开一条缝瞅瞅,谁知道那门外一下子便冲进来两个人。前头的一个三两步冲了过来,一看见张超便是大喜过望,连忙出声叫道:“超哥!”
看清是孟家兄弟,张超和张起不禁松了一口气。毕竟朝廷仍有禁令在,虽说他们什么都没干,但让人抓个现行总不是好事。孟家兄弟回京之后四处拉关系,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倒是还帮过兄弟俩一些忙。
上前厮见一番后,张超少不得笑骂两人不懂规矩,孟韬却笑嘻嘻地挤了挤眼睛:“咱们可是打听了好久,这才知道你们俩在这儿,总不成守株待兔等你们出来吧?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还有这样好的兴致,难道不知道越哥有难?”
“我和大哥不就是到这儿来商量的么?”张起摆摆手打发了这院子里的下人,把刚刚两人说的事情又对孟家兄弟一一讲述了一番,末了才解释道,“大哥刚刚还说过,你们的爹爹在锦衣卫里头还好好的,没吃多少苦头。你们也别成天到保定侯府去闹,毕竟是亲戚,保定侯那脾气你们也知道,若是弄得大姐夫也袖手,那时候就麻烦了。”
“人好好的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放出来。”
孟繁有气无力地嘀咕了一句,这才跟着张超张起进了屋子。他们兄弟俩回到北京已经好几个月了,虽说原本那座大宅子并没有被抄被封,家里下人也都还在,但毕竟是没了当家人,他们俩又不是能镇压场面的能干角色,钱用出去不少,事情却一丁点都没办成。一想到没脸面去见母亲和四姐,两人就忍不住直叹气。
“二叔那怕事情脾气最可恶!想当初大嫂的父亲下狱那会儿,他也是不闻不问只当缩头乌龟,这次轮到爹爹倒霉,他还是那个样子!昨儿个我去赵王府求见,正好遇上安阳王,他倒是对我说,爹爹的事情其实不大,不过是撞上了皇上气性不好,所以才下了狱,就是这回杜大人和越哥的事情也是一样道理。他还说,杜大人虽然性情孤高,但颇有几个友人。”
“这个我也知道。”张超本能地挠了挠头,只觉得脑袋里头一团乱麻,“只不过那些文官我和二弟是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得等三弟回来才能设法。对了,赵王或是安阳王就不曾说帮你们一把?”
“安阳王的额头都肿了,据说是那天试探着帮爹爹求情,结果让皇上用砚台给打了。”
说起这事,孟繁着实心有余悸,忙摇了摇头道:“听说皇上这些天脾气越来越不好,前几天就连皇太孙也触怒了皇上,还是王贵妃劝了方才转危为安。宫里的嫔妃动辄见罪,就是那些公主驸马也是动不动就打骂,如今没几个人敢去面圣。”
一番话说得四人脸上心里尽皆沉重,结果还是张起没奈何出来插科打诨,这才总算是活络了气氛。心里搁着这样沉甸甸的事情,谁也无心再听小曲看歌舞,又坐了一会便一起起身离去,那中年妈妈本有些懊恼,但张超出手就是两个小银锞子,她方才露出了欢喜之色,张罗着亲自送到了门口。
四人都是骑马来,此时干脆便策马同行。才走了几步路,孟韬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冲着张起说:“听说安远侯的外甥女是个最最娇贵的千金大小姐,脾气大得很。平日身边的丫头做错了事动辄就是拖下去打板子,最是苛严不过的主儿,你可得小心些!”
安远侯柳升虽然是后封的侯爵,但靖难的那第一批侯爵几乎都去世了,如今他隐隐之中算得上是侯爵中的第一人。张起对于这门婚事并不像母亲那样热衷,此时听孟韬这么说更是意兴阑珊,倒是张超冷笑了一声。
想起自己根本还不曾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那段恋情,张超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阴霾。妻子李芸贤惠大度,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妻子,可他敬是敬了,要说爱却是淡薄得很,可那又能如何?祖母的警告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岂是他能妄为的?
“要说苛严,她到了咱们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做媳妇的,难道还能越过规矩去?娘和祖母都在,她上头还有嫂子,那威风也不是好摆的。至于二弟就更不用操心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一个女人都压不住?”他说着便意味深长地扫了孟家兄弟一眼,嘿嘿笑道,“倒是有件事我想问你们,我家三弟和你家敏丫头究竟怎么样了?”
“这个么……”孟韬看了孟繁一眼,不禁嘴角一翘道,“我瞧着娘早就把他当成准女婿看待了,四姐对他也有那方面的意思。我看越哥对四姐也很好,他们当然是天生一对。只要爹爹能尽快放出来,到时候把婚事赶紧办了,那就万事大吉了。”
张起听孟韬说得理所当然,忍不住插口道:“可我听祖母提过,三弟和杜家小姐似乎也般配得很,而且师生上头若加上翁婿,那也是佳话。”
“杜姑娘确实是好人……”孟繁这下子顿时耷拉了脑袋,旋即便理直气壮地说,“四姐和杜姑娘交情很好,料想杜姑娘不会和四姐争吧……要是实在不行,大不了越哥不分大小全都娶了,这不就圆满了么?”
张超这时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立刻没好气地笑骂道:“你以为娶媳妇是买东西,还能添一个饶一个?要是你爹和杜大人被关在锦衣卫诏狱,甭管三弟高不高兴,家里肯定要给他另外安排亲事。所以说,哪怕是为了他的终生,他这次回来也得好好动一番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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