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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妍,我还要去市舶司应卯,你横竖闲在家里无事可做,就陪着张公子四处逛逛……唔,就穿昨儿个你那身行头好了。”
范通居然主动让她女扮男装带着张越出去!范兮妍眉头一挑看了看张越,见他仿佛并不在意,而范通则是笑得犹如一尊弥勒佛,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虽说在范家过了两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但她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因此略一沉吟觉得对自己有利无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又回房去换衣服。她前脚刚走,范通就满脸堆笑地对张越点了点头。
“我就把她交给大人了。这丫头虽然鬼得很,但料想也逃不开大人的手心。该交待的我昨天晚上已经都交待了,请大人一定要相信我。回头我会把知道的那些原原本本写出来,以供大人参详。我多年以来收集的那些汪公公的罪证,晚上也会一并交给大人。”
“那我就静候范大人佳音了。”张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旋即又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有令千金作陪,我待会吩咐我那三个丫头也去换换装。她们难得跟我出来一回,这次恰好可以四处走走瞧瞧。有她们陪着,范大人也不用担心令千金有什么勾当,我说的可是?”
范通连忙打了个哈哈:“大人说笑,说笑。”
等到张越也出了厅堂,范通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不是正途出身,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剑走偏锋,可能够爬到市舶司提举这个位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最重要的是,他身后的人根本没打算把他安到其它位子上。倘若他有朝一日不干这个市舶司提举,只怕接下来便是死路一条。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分明是眼线的“女儿”,他才会如此容忍。
但容忍并不代表他就一直会让这个丫头放肆下去!尤其是这一次,范兮妍在张越面前耍的花招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他才不信这个丫头有这样自作主张的胆子,也就是说,那极有可能是永平公主和富阳侯的主意,人家瞧着风头不对,已经准备弃掉他这颗棋子!
咬牙切齿地站在宽敞的厅堂里,范通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忽然出现在自己寝室之中的岳长天。那时候他不相信这个白莲教叛徒,可眼下的情形已经让他不得不信。既然已经给逼迫到了这个份上,他要是再不自救就没机会了,至少拖得一时是一时。
尽管灵犀三人一路跟着下了江南,但哪怕是最少思量的秋痕,也知道这一趟她们跟下来另有原因——否则当初张越去青州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见带上她们?于是,这会儿在屋子里试穿那几套簇新的行头,三人少不得低声交谈,而秋痕怎么穿怎么别扭,好容易才把满头青丝藏进那顶小帽子里,但面上却满是兴奋。
“少爷平日里那么不好说话,这一回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琥珀忙着给灵犀修饰眉毛,闻听此言不禁微微一笑。虽说隐约猜着一星半点,但她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强说出来,索性打趣道:“少爷都说了是那位范家小姐跟着去,既然如此,带上咱们也就不奇怪了。就算少爷不吩咐,只怕姐姐也会强求着跟去吧?”
闻听此言,灵犀忍不住扑哧一笑,秋痕却不干了,丢下束腰的腰带就跑上来找琥珀算账,两人少不得闹成一团。结果,秋痕手肘一偏,恰是碰丢了灵犀放在梳妆台上的耳坠。眼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灵犀连忙喝止了她们,又在地上摸索着捡回了那珍珠耳坠。
这时候,秋痕方才气咻咻地瞪了琥珀一眼:“哼,别只顾着打趣我,你们敢说没防着那位范家小姐?这大户人家都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平日咱们这些丫头都足不出户,哪有千金大小姐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反正我瞧着那不是正经人,自然得替少奶奶好好看着少爷。”
“好了好了,回头等见着少奶奶,我一定对她说你忠心耿耿!”
随手将珍珠耳坠收进贴身锦囊,已经装束停当的灵犀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便催着琥珀和秋痕赶紧穿上袍子。不多时,三人便先后从屋子里出来,一色的青袄小帽黑鞋,除了容貌比男子俊秀些,只要低下头不让人看见颈项,倒也不虞有人能识穿她们女子的身份。
若不是担心把灵犀三人留在范家不安全,张越并不想让她们女扮男装招摇过市。然而,刚刚跨进屋子听到里间那些彼此打趣的话,他不禁想到自己此次下江南别说带着三人游山玩水,就连像往日那样坐着好好说说话都是难能,前时甚至还遭遇了一趟倭寇。此时见她们穿戴得整整齐齐出来,灵犀还笑吟吟地对他深深作了一揖,他不禁莞尔。
“难得这么打扮一回,倒是都露出了几分英气来,若是再配上宝剑,那就象是古之花木兰了。”
听了这话,秋痕顿时极为高兴:“我还担心人家看出来呢,既然少爷你都这么说了,不如借那把剑给我佩着试一试?就一回嘛!”
张越素来对秋痕很是宠溺,此时见她痴缠,他不禁哑然失笑,却仍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遂解下腰中佩剑给秋痕挂在了腰带上。带着三女挑帘出门,他就看到胡七和田文等人都早就等在了外头,方青和马钦久都是独身,而打扮得精神利落的范兮妍也在其中。
看见张越这一趟竟然带上了三个丫头,范兮妍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听那个饭桶的吩咐。她此时和昨日的小厮行头大不相同,乃是一身杭州织造黑青?丝袍子,脚下一双青潞绸小靴,赫然一幅贵公子的派头。一出范府大门,她见众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却是由着马夫牵来了一匹毛色鲜亮的黄骠马,一个翻身利落地坐在了马背上。
“张兄刚到宁波,我不如先带你们去东边的万人市看看。这里虽说没有番人,却有不少从榷场买到的珍奇,乳香没药之类的香料虽说是违禁物事,但若是有我带路却也好寻。就连宝石犀角象牙之类的东西,也比其他地方便宜得多。”
张越今日出来本就没有一定的目的,对此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看到范兮妍一抖缰绳飞驰出去的时候,他想到了范通隐隐约约那番提点,随即哂然一笑。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匪类,但范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边的话他都不妨姑妄听之,横竖他自己另有打算,决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在这偌大的宁波府,他不光有眼线,而且还有臂助心腹。
江南好,
风景就成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这首白居易大家的《忆江南》琅琅上口,一直都是张越最喜欢的诗词之一。然而,在原先那个年头,什么水乡古镇都带着几分人造的味道,而所谓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也已经变了味,因此到了万人市前头寄放了马匹和马车,和众人一道悠闲自得地一路逛过去,他倒是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耳边是纯净的叫卖和吆喝声,眼前是古色古香的典型江南民居,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半是男人,只有寥寥几个女子。但就是那么几个女子,一抬头的时候却能看见一种婉约的笑容,无论姿容如何,却已经先让人赏心悦目,让那明媚的春光也增色不少。
那衣衫并不十分艳丽,柔和的天青,娇艳的桃红,素淡的藕色,他看着却觉得无比舒心。都说江南女子是水做的,这相互问候的时候那种软糯的声音,那一颦一笑间流露出来的古典韵味,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而跟着范兮妍进了几家隐秘的香料铺子,他身上也免不了沾上了几分乳香没药的气息,而灵犀琥珀秋痕的怀里则是多了好些犀角象牙梳子之类的物事。
范兮妍尽职尽责地当着向导,有意和张越紧挨着,本以为他定然会趁此机会追问自己昨天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但让她异常失望的是,这位分明有着铁血名声的小张大人竟然多半时候都在陪几个侍婢挑选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甚至连海外那些做工粗糙的珠链都能引起他的莫大兴趣。当张越在一家首饰铺中又看中了一支镏金簪子,她终于忍无可忍。
“张公子应该是见惯好东西的人,何必在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她这话音刚落,还不等张越转过头来,就听到门边上传来了一声冷笑:“见惯好东西?这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人见过什么好货色!张公子,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天下那么多好地方你不去,偏偏到这宁波来。就凭你私藏火器,随从擅自带刀,我看你到官府如何狡辩!”
莫名其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原本不打算理睬范兮妍的张越不禁转身瞧了一眼。看清楚大门口那个身穿五彩袷纱锦袍的家伙,他顿时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叫做王全彬的家伙怎么忽然之间又冒了出来,而且还无知无畏地大放厥词。见一旁的马钦久面如土色,他便吩咐胡七买下灵犀看中的那根镏金簪子,也懒得搭理这种货色,带着一群人就预备出门。
王全彬在倭寇败退的当天早上就带着随从气咻咻地走了,并没有听说过张越出自锦衣卫这种传闻,而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乃是匪类。此时看见张越并不理他,他顿时又羞又恼,正打算喝令随从堵门,他忽然听到了背后的一个声音。
“贤侄在这儿和人争论什么呢?你可是大家公子,别没来由丢了自己的身份。”
想起这回跟自己一起出来的那位主儿,王全彬脸上的气急败坏之色顿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殷勤的笑意。侧身让了让,他便对来人点点头道:“汪公公说的是。只是这些人当初私藏火器,这会儿随从还佩着刀,我这不是怕他们伤着了您么?”
听到汪公公三个字,张越不禁眉头一挑,旋即就看到了那个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的人。白面无须颇有威严,可不是昨日在醉乡楼惊鸿一瞥见过的汪大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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