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小说网]
https://www.kuai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虽然今天所有的教授和高层不都不在学院里，学生们在自由一日里狂欢着，但也不见得是百分之百安全的。”诺玛的声音传来，“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用一个多月前的通道录像覆盖掉今天的监控，所以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赶快吧。”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语气真的很像我妈啊，明明都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还非得多唠叨几句。”转椅里的人笑了笑，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顿了顿，善意地提醒道：“你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和谎言里。”
“可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啊，我必须得需要一个理由才有勇气活着，哪怕那个理由是假的，甚至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依旧藏不好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凄凉。
诺玛默然，巨大屏幕顿时暗淡了下去，黑暗彻底笼罩了这里，只剩下红绿交织的光点在黑暗中开始跳跃闪烁，海量的人格数据涌入了这台超级电脑，仿佛海水逆涌入江河，主机超负荷运转，数十台大型散热风扇同时运转，庞大的噪音让人即使靠近半分都忍不住捂着耳朵，生怕耳膜流血。所有指示灯的光点都在随着频率在急速地闪烁着，像是一个疯狂的舞者在跳着探戈，整个地下室都陷入了他那几乎快要爆炸的节奏之中。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地下室陷入了漆黑与死一般的寂静。
一束光骤然从穹顶打下，落在了转椅的前面，男人只要微微抬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光影如雪花般缓缓飘落，一个女孩的虚影站在光柱的中央，一袭黑色长发慢慢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女孩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洁白的裙摆一晃一晃地摇曳着，小巧白皙的裸足微微踮起支撑着没有重量的身体轻轻地走向转椅上的男人。
“eva。”男人慢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那道光，似乎是想触碰那个女孩，指尖穿过了由荧光碎片组成的长裙，也穿过了女孩的身体，他那宽大的手掌颤抖不已着。
eva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那半透明的手覆盖在他那有着厚厚茧子的宽大手掌，没有温度、没有触感，有得只是眼前的数据，还有指尖缝隙处的虚无和空气，男人的小心翼翼完全得不到任何感官上的回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轻轻地合拢了手掌并空握着，就像真正攥住了眼前女孩的小手，脸上也露出了那前所未有的笑容，和以前的假笑、贱笑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
两个人就这样十分滑稽地虚牵着手，沉默许久，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想说话，谁都不敢先开口，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也许下次的重逢只能在梦里了。
“我还是喜欢牵着你的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因为这样子会有种你还在我身边的错觉。”男人的眼睛有些暗淡。
“你知道，这些只是空气和虚无罢了，真正的我早已被埋在了幽深的海底。”eva轻声说，“你总要走出来的，你总不能毕业以后把家安在机房隔壁吧？地下四十米的空气可不新鲜。”
“可我就是靠着这空气和虚无活着的啊，我每晚入睡前都会仔细地打量着你的照片，想在梦里与你相遇。”男人声音嘶哑。
“你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力量对于你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只是孤独的累赘罢了。”
沉默了很久，eva问：“这次来是想倾诉什么吗？”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学院里头溜进来了几只烦人的跳蚤，我需要知道他们的踪迹并且马上发布广播警告学员。”
“不打算窝在宿舍里继续喝着啤酒，吃着炸鸡了吗？”eva瞳孔中蓝光闪动，万千数据此时在四面八方地汇集在她身上。
“没办法，教授们都出门遛弯开会去了，反正他们也不想呆在这个疯狂的自由一日内看着自己的爱车被打成刺猬，某个老家伙特地嘱咐我记得照看一下学院。”男人叹了口气，发着牢骚抱怨道：“毕竟以前承过他人情，你知道我的，要是欠钱我可是不会还的，一万和一百万对于我来说没差别，反正我都没有。”
“可人情这种东西，还是能还则还吧。”
“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吧？”eva一眼道破，“我很意外，在对于某人的态度上，你们的立场竟然一致的坚定。”
“你说的是路明非吧？”男人想了想说道：“他是个好孩子，他的眼睛里有着和我极为相似的东西，甚至远超于我，我所认为的孤独累赘在他的心底是希望，他一边品尝着孤独的滋味，一边怀揣着希望前进，所以他同样也是件好武器。”
“你和昂热设计一个刚步入社会，对未来有着美好幻想的孩子，还真的是让人......”eva见男人竟大方地承认了，有点语塞。
“很无耻是吧？”男人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却声音嘶哑，“可我和校长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我从十年前的夜晚醒来，我亲眼看着你还有我的伙伴永远地被埋在了幽暗的海底时，我的内心早就把那些世俗东西都抛弃了。”
“校长同样也是，从一片废墟醒来时，重伤濒死的他将自己的同胞一个一个地烧成灰烬并且埋葬，某种惊人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
“我想校长应该也曾想过吧，在夏之哀悼那一天和自己的兄弟，爱人，家人一同死去，没有痛苦，没有悔恨，这样子多好。可这狗屁的上天却偏偏让千疮百孔的我们活了下来，我们曾经心里都有一团炽热的火，现在只剩下烟了，我也曾想过放下，可即便如此悔恨与过往却一直在我深夜时像个贱人一样缠绕着我。”
“我每当闭上眼时都能听到我的兄弟那张狰狞和不甘的面孔在怒吼着：杀掉他，杀掉他，杀掉那个人！为我报仇！”
“我是复仇者，而复仇者是没有心的，因为我们的心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男人好像在哭，只是没有泪水。
“你和昂热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的，你们都是从地狱中回来的人。”eva沉默了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我和他的立场不一样，我们可以暂时做盟友，虽然我们的遭遇很相似，但是永远做不了朋友。”男人低垂着头，脏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校长曾经孤独和贫苦，却因为跟梅涅克·卡塞尔的相遇而改变了人生，一夜之间获得了荣誉、梦想、朋友，甚至家庭，女生们对他青眼有加，男生们以跟他结交为荣，可他却在一夜之间被龙族夺走了一切。”
“我也是如此，你记不记得我刚来这所学院的时候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没地方可以去，最后听说这里可以包吃包住才来的。”
“记得，你刚见面就向我推销什么大力神功丸，说什么一颗提神醒脑，两颗永不疲劳，三颗长生不老，可我那时候只是因为着凉得了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eva捂嘴轻笑了一下，那冷冰冰的数据化瞳孔浮现出了罕见的温柔。
“我那时候也很黑暗自闭啊，我到处在学院里面坑蒙拐骗，拆东墙补西墙去还外面的债，一时间成为了人见人打的过街老鼠，甚至到了最后还引起了全体学生的不满一起游行示威，去校长办公室抵制我，勒令我退学才肯罢休。”
“最后还是你带着自己的好朋友去苦苦哀求校长，和所有同学解释乞求他们原谅我，并且每日亲自监督我学习打工，不允许我再去作妖了。”男人苦笑了一声，“也是因为有你，我很快从年级里脱颖而出，成为了当时最为风光的a级精英学员，许多男生以曾经欠过我钱为荣，女生则是想尽一切办法，偷偷地给我塞情书，不过都被你用各种方式退回去了。”
“那些东西只为影响你的学习，我这是为你好。”eva白了男人一眼，轻哼了一声。
对此，男人只敢讪讪地挠了挠头，不敢多反驳一句话。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在真真正正地活着，有朋友，有爱人，每天睡觉前有值得在脑海里回味的东西，可就那次的格陵兰冰海行动中，这些东西从我的身边被剥夺走了。”
“夺走校长一切的是龙族，夺走了我一切的是太子，我们的敌人虽然在某些方面是同一个，但保不齐以后会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分歧，可我们都深知一个道理，只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复仇成功的。”
“所以，我们需要路明非，需要他的力量，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你不只是把路明非当作一件武器吧？”eva伸出虚无的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轻声道：“十年了，路明非的到来让我感到开心，不是因为看到了复仇的希望，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脸上逐渐恢复了笑容，虽然有着很多面具性的假笑，但总比你以前呆在垃圾堆里喝着啤酒，抽着劣质雪茄麻痹自己要好吧？”
男人沉默了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喝着eva准备好的啤酒。
“找到他们了。”eva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清冷，“但我只是锁定了他们的行踪，无法将他们列为敌人。”
“怎么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男人惊了。
“就是这么不可思议。”eva说道：“他们根本不是偷偷地潜入进来的，而是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进来的，我这里有他们的虹膜识别数据，在我的底层逻辑中他们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的。”
“......”男人拿着啤酒罐的手颤抖了几分，他知道在eva底层逻辑中只有寥寥几人是永远不会被判定为敌人的，因为eva就是他设计的人格，而为了悼念沉睡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冰海下，锁在那些金属潜水服里......不会死去，却也永远不能回来的他们，他曾经将他们列入eva的白名单里。
“你猜得没错，就是他们。”eva幽幽地开口，巨大的屏幕亮起，三张熟悉的脸占满了屏幕。
男人紧紧地盯着屏幕上那熟悉的脸，从口袋里掏出了张泛黄的老旧相片：有梳着利索红短发的皮装女孩，也有戴着墨镜的冷漠男孩，也有面容僧侣般肃穆的黑衣人，也有歪着头长发漫卷的妩媚姑娘，加上eva，一共六个人，他们都把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他们不约而同地笑着。
“即使他们样子都已经改变了，甚至被折磨改造得面目全非了，可通过虹膜识别还是能辨别出他们的身份的。”eva的声音响起，有些唏嘘，想不到十年后的故人相遇竟会是如此结局。
“还有一个呢？”男人目光阴沉，胳膊上肌肉像游蛇般扭动着，那里藏着能一拳轰死一头牛的恐怖巨力。
“在来这里的路上，因为她曾经是我的好闺蜜，再加上你把她也列入了我的白名单里，所以我无法对其进行拦截。”eva目光空灵，让人猜不透里面究竟是蕴含了无尽的悲伤还是冷漠，“我入侵了他们的通话中得知，她来这里是想彻底摧毁我，而另外三个人的目标是路明非，他们的口中还一直存在着那位大人的关键词。”
“是太子。”男人将啤酒一饮而尽后单手捏爆了易拉罐，“我在他们的身上闻到了那熟悉的腐臭味，还有股极其危险的气味，太子想将十年前的漏网之鱼彻底打尽，用我们兄弟的手来亲手了结我和你的性命。”
“可我早就已经死了。”
“那不一样。”男人伸手摸了摸eva的头，即便是虚无数据，可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容，“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一......定！”
说罢，男人走了，他那魁梧的身影渐行渐远，可这一次那高大的个子不再像是只窝囊的狗熊佝偻着腰背。
他没有回头，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闪过一丝火光，那仿佛是他身上那股足以让任何人窒息的怒火。
女孩仍痴痴地盯着黑暗处，这里又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女孩的泪悄无声息地砸向了金属地面。
那究竟是虚幻的数据还是眼泪......？
无人得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