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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初一寻了个角落默默蹲下,此刻的他再也没了鲜衣怒马的侠气,眼中充斥着迷茫与不解。
偶有三俩好事的囚犯与他搭话,可一听狱卒说这家伙是惹了崔公子才进来,顿时都不敢出声,慌忙离开。
刘初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抓进来,难道是自己错了么。
自己明明是帮助她,为什么她会那般抗拒?
刘初一的眼中透露着迷茫。
林麓山的匪徒在一线天作恶多端掠人财物已久,崇山的马匪在县城外肆意劫掠,官府却视而不见。
就是到了京城,天子脚下,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自己不过不愿离开就要被恶仆殴打,不过仗义执言就要被关进牢里。
置大汉律法何在?
置天下道义何在?
“很多时候,那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哩。”
刘初一这才注意到身旁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头。
“小娃娃,我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想不通了?”老头笑着问道。
刘初一点点头。
“人生路长着哩,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哩,反正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哩。”老头摇头晃脑,从口袋里摸出半块藏起来的干粮啃了起来。
“你不怕跟我说话,也惹到那位....崔公子么?”刘初一小心翼翼的问道。
“崔家?那是啥玩意,当年我为官的时候,那崔建文不过金吾卫帐下小小的千夫长,给我提鞋都不配!”老头吹嘘道。
一旁的囚犯讥讽道:“你就听这老头吹吧,这老头是靠坑蒙拐骗才被抓进来的,你见过哪个大官会在街头给人算命?”
“去去去,你个瘪三懂个甚。”老头见被戳穿了也不恼怒,依旧厚着脸皮,“虽说我如今落魄,可要是把你弄出去那还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嘛。”
老头指了指肚子:“咱得先吃饱肚子。”
还没等刘初一说话,一旁的囚犯就接着嘲讽道:“别听这老头胡说,每个刚进来的都被他忽悠过,他这么有能耐怎么自己还在这待着蹲大牢呢!”
其他的犯人皆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刘初一从怀中摸出半块烧饼,犹豫片刻递给了老头。
老头欣喜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也不管什么吃相,抓起烧饼就啃了起来,旁边的囚犯直骂刘初一是个傻子。
没曾想等到了晚上,门口竟来了几名狱卒唤刘初一的名字。
“谁是刘初一?”
坐在角落的刘初一缓缓举起了手。
“出来吧。”
刘初一在老头旁边犯人的目瞪口呆中走出了牢房。
“你这老头,当真有这本事?”那犯人有些不可置信,走到老头的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真像个呆瓜似的,那老头有个屁的本事,分明是这小兄弟自己有背景。”远处一个犯人有些啼笑皆非。
老头只是淡淡一笑,不予辩驳,默默啃着手上的烧杯。
被狱卒带出牢房,刘初一一眼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邹韶华。
刘初一低着头走到邹韶华身边,小声说到:“对不住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邹韶华拂袖大笑:“不提这个,今晚带你尝尝这京城四绝之一的仙人醉,我可是馋它好久了。”
刘初一兴致缺缺,却还是被邹韶华半推半就的带了过去。
几人到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望天楼,望天楼高数十长,巍峨挺拔,站在望天楼的最高处甚至可以俯瞰整座京城。
“京城四绝,望天楼独占三绝,其中之一便是这仙人醉。”邹韶华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那剩下两绝呢?”李复恩有些好奇。
“别急,待会你就知道了。”邹韶华卖了个关子。
望天楼在京城内享有盛名,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就连站在门口迎接的侍女都是闭月之姿,惹的李复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楼内人声鼎沸嘈杂不已,邹韶华环视一圈,皱了皱眉便欲带着两人上楼,却在三楼被人拦下。
“几位,三楼以上是望天楼的贵宾才能进入。”
邹韶华冲着二人无奈的摊开手:“看来今天咱们是见识不到其他两绝了。”
邹韶华在二楼寻得一角落空位,喜不自胜的点了一壶仙人醉,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落座时,有袅袅琴音自楼上飘出,声音虽小,但也能勉强辨认。
“这便是京城四绝中的琴绝,此人性格古怪,只弹自己想弹之曲,何时来,何时走,随性而起,据说早年间与望天楼的掌柜有所交情,这才时不时来这奏上几曲。”邹韶华侃侃而谈。
刘初一心情仍旧低落,邹韶华瞥眼一看,也为刘初一倒了一杯酒。
“初一,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抓?”
刘初一摇摇头。
邹韶华尚在回味口中余香,露出陶醉的神情,开口道:“因为大汉病了。”
“病了?”刘初一端起酒杯。
“这个颠倒黑白,不辨是非,任由盗匪横行,贪官作乱的大汉不仅病了,而且病入膏肓了。”邹韶华说道。
刘初一回想起下山后的点点滴滴,与他师傅说的,书上写的都大不相同。
“病了,就得治病。”邹韶华用手比划出银针模样,“要剔除大汉的这些跗骨之蛆,病才会好。”
“而我来京城,就是为了让这个大汉重焕新生,而不是任由这些寄生虫一点点吸食着大汉的根基。”邹韶华像是有些醉了,手在空中不断的胡乱比划。
刘初一望着楼下的纸醉金迷,又想起金沙县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手中的拳头不断攒紧,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恍惚间,刘初一看见了盛世大汉,一个没有纷争,人人都能吃得饱饭的大汉。
“病了......”
达官显贵们在纸醉金迷的望天楼里夜夜笙歌,而屋外寒风刺骨,好似风雪将至。
几人走出望天楼,邹韶华喝的烂醉,嘴里一直嘟囔着。
李复恩望着万里无云的夜空,期盼今年能过个好年。
而刘初一注定没办法安心度过这个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一封奏疏自江南传来,京师上下皆为震动。
江南省已经全境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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