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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小院是那塔山基地中一等一的休闲去处。这里地处偏僻、环境静谧,少有行人经过。
此刻小院的油桐树下站了郎华和一个姑娘,一个正抓着青色的莫名果子“咯吱咯吱”啃着的清秀姑娘。
“我早就想问了”,郎华转过头看向她,“不酸吗?”
听到这里,秦筱雯眨眨眼睛,“一点也不酸啊,怎么这样问?”
“啊?我以为……唔。”郎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抬手塞了半颗杏子到嘴巴里。
这……是刚被咬过的?这岂不是间接……不对,好酸!
霎时间,一股酸中带苦的味觉直冲头脑,郎华感到舌头两侧极其发涩,眼睛禁不住紧紧眯了起来。
再睁眼,便见身前的秦筱雯双眼弯如月牙,嘴角上翘笑起来,活像一只小狐狸。
“我骗你的咯。”小狐狸不打自招。
“好啊”,郎华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道,“那我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呀!救……”
近在咫尺的狐狸仔,自然逃不过猎手的套索。
转眼间,秦筱雯便被“套索”紧紧套牢、箍住双臂而动弹不得了。
这条有力的“套索”不是别的,正是郎华少尉的一双臂膀。
她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随后就慢慢放松下来,将身体的大多数重量安心依靠在这宽阔的臂弯中。
身后的胸膛触感温热、肌肉硬实得像一块石头,让秦筱雯的脸颊禁不住映出一抹浅绯色。
“到底为什么呢?”郎华随口追问着。
“小时候在山里老宅的时候,也没太多人管我们,抓到摘到什么就贪嘴进了肚子。”
“哦?那都有些什么呢?”郎华好奇着。
大概是这人没有自觉,但苏子和话音飘落,秦筱雯作为“受害者”,却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自耳后传过来。
酥酥痒痒的感觉,使人觉得头皮微微发麻。秦筱雯轻轻扭动身体,片刻后又安静下来。
“有哪些?”她抬着眼睛回忆着,“有杏子、生有绒毛的大桃子、蚂蚱,还有可爱的兔兔。”
郎华顿时呆了一瞬:“那你们……还真是凶残。”
“哪有,这些可好吃了。尤其是烤兔兔……”秦筱雯咽着口水辩解道。
郎华有些无语,只道:“杏子也好吃?又青又小的。”
“算是别有风味吧,我觉得。”她转转眼珠,偏头道,“嘿嘿,我这么能吃酸,说不定以后会很吃醋哦。”
“没用的”,郎华佯装叹一口气,“谁让我的心里只有你呢。”
“嘁。我不管,我肯定要看牢你。”
郎华想了想道:“不过酸杏还是少吃得好,容易消化不良吧。”
“哼哼。”秦筱雯不以为意。
郎华见状一笑,补充道:“杏酸腐蚀牙齿,牙齿会变坏的。而且……长不高哦。”
“啊?那我不要了。”秦筱雯大吃一惊,慌忙捂住小嘴巴。
“对了,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郎华提议,“冰浸杏羹,冰糖调配的。煮好还可以冷藏,想吃的时候,就盛出里面的杏子和汁水。”
“青杏做的?”秦筱雯问。
“嗯。酸杏做成杏羹吃起来就不酸了。酸甜适口,原有的杏香也有保留。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明显心动了,若有所思道:“会是甜的吗?”
“当然甜啦。”
郎华将嘴巴贴近对方的耳垂,温和的气息几乎让她瘫软在地。
他说:“甜呀。就像你一样,好甜好甜。”
第二节月夜
此时已经是灾变历七年,与三年前那个午后的距离早已超过了一千零一夜。
但郎华依然对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无比清晰。
半年前,郎华便接到军区指令即日启程,驰援在淮北省东部战区艰难鏖战的战友们。
临行之前过于仓促,与秦筱雯只有短短的一次会面。
相隔时间太久,郎华身处战局之中诸事缠身,整个脑袋都是乱的。
他不是记不清秦筱雯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他是在怀疑记忆中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的真实性。
自与秦筱雯分别那天算起已逾半年,郎华在淮北省协力连队击退傀儡大军后,并未像保证的那样回到那塔山这个宁静之处。
很快就要年底了,星盗者军队的这次撤退全无道理、十分突然,军区猜测对方或许正酝酿着更大的动作。
李义山连长也于前些日子找到他,在杨正华的授意下,将郎华委任为一名代理营长。于是郎华手下便带了一群新招进来的“杂兵”操练,担任了一个上尉虚衔。
冬日阳光和煦,操练场上温度适宜。郎华能看出那些新招进来的“杂兵”基本功扎实、身手也不错,应该是有些傲气的。
可不知为什么,只要自己看过去,他们就立马畏缩得像一只只兔子……
这样绵软的脾性,郎华有时会忧愁——自己还能不能完成杨团长交给自己的练兵任务?
但他也少有别的招数,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单方面增加训练强度,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操练。
……
相比几个月前临行前的会面,郎华反而对三年前的那个午后印象更深。不论是每一处细节,还是自己的和她的每一个情态。
可他有时候又觉得,只有眼前的战场是最真实的。无论是当时怀抱中的温润触感,还是那一抹发香、那些温言细语,是否都有可能是一场镜花水月呢?
或许他只是太累了,只是大战前夕心绪起伏、不够安定。
他听说了,上个月秦家小姐不顾家族阻拦私逃出来,却最终还是被家里人捉了回去禁了足。
他只是一个拿枪的兵、随处可见的中阶能力者。
他知道自己在生死间隙里挤时间写下的信件,永远进不了秦家宅邸的大门;也知道试图从高宅闺阁中传出的口信,也永远来不到他的耳边。
但他还是要写、要想、要追求。
因为他记得三年前的同样一个月夜下,秦筱雯揪着他的衣袖说:“只有阿郎你是拿我当秦晓雯来看,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件披着‘秦家嫡女’外衣的易碎瓷瓶。”
他记得告白时有一轮鹅黄色的圆月,林间草地上自己手里拿了好大一捧野花,对方很开心地笑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
陈心妍嘲笑约会后的自己魂不守舍,只知道傻笑。但他知道背地里是陈心妍在牵线搭桥,顶住了来自秦家老宅的部分压力。
他总是这样。在某些不相关的情景中,郎华总是记得很多琐碎的事情。
包括有一次秦筱雯喝醉了酒,脸色绯红又蹦又跳;包括在林边两个人多次喂过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包括他和秦筱雯两个人私定终身后,张诚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挺好的”。
是啊,是挺好的。
疏星高照、漫漫长夜。
冷风中郎华上尉站直身体,望向位于西北方的某处深林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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