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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考试都结束了吧!妈妈曾不止一次叮嘱过身体才是本钱,奈何当初不听话。如果这是个梦该多好,醒来后依旧是个艳阳天。
这一月来,看着因自己错信她人而被贬为奴的鱼荞在小院里干着杂活处处受人欺负,心里很是愧疚。想赶紧找出是谁让卿儿同她说的这些话,可那天回去后却发现卿儿淹死在她之前住的小院的井里。一切线索都断了,无从查起。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一切不得而知。
“你在这儿?”
鱼歌闻言回头,看见蒲坚,于是说:“你怎么来了?”
蒲坚答:“我随祖父来府上拜访,闲来无事,想着只与你相熟,故而来找你。”
鱼歌脑袋往后探了探,问:“今日李将军没与你同来?”
蒲坚答:“舅父今日家中有事,未曾与我一同前来,不过我堂兄倒是来了。”
鱼歌问:“你堂兄兄是谁?”
蒲坚挠了挠头,说:“堂兄蒲苌是秦王蒲健的儿子,与你有婚约,我还以为你们早相识,没想到你竟不认识他。”蒲坚说完,陪她坐在台阶上。
鱼歌认真地看着他半天,挥了挥手里的狗尾草,说:“胡说八道!”
蒲坚也不怒,只笑道:“你一个人呆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鱼歌答:“只是寻个清净罢了,也没想什么。”
蒲坚说:“每次见你都心事重重的,一点都不像四五的女娃娃。”
鱼歌看着他,说:“你又何尝像个八九岁黄口小儿?不过身在这样的官宦之家,早慧些也好,不至于被人当刀使还不知道。”
蒲坚见她话里有话,心生忧虑,便直接问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鱼歌低头摇了摇头,不愿说。复又抬起头时,只见蒲坚正看着她,她转过头对一旁的女奴说:“你站半天也累了,到一边歇着吧。有兄长陪着我,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女奴依言退下,鱼歌见没了她身影,转过头来,只见蒲坚一脸狐疑。鱼歌不由得说:“她们整天跟着我,可烦了。”
蒲坚笑了笑,还从没见过哪家女郎因为女奴在侧而不习惯的,这女娃娃果然有些不同!想了想,蒲坚问:“你支开她,可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鱼歌挥舞着狗尾草,也不含糊,说:“也算不得什么事,我问你,你可认得鱼荞姐姐?”
蒲坚问:“鱼荞是谁?”
鱼歌答:“是鱼家府上我庶出的姐姐。前些日子我落水,醒来后信了身边女奴的话,向爹爹告发是她伙同别人害了我,可当我看到她我才知道我是被人给骗了。从前她虽是庶出,多少也是个小主人,即便是不得爹爹宠爱也不会有人欺侮她。如今她被贬为奴,多少是我的不是。所以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做才能把她救出来?”
蒲坚想了半天,看着一脸期望的鱼歌,只说:“毕竟是你们府上的事,我插不了手。你肯问我,心底必定是想好法子了,不如说出来,我替你参考参考。”
鱼歌说:“我想到三个法子,一个是把她叫来跟着我,至少我不会欺侮她。只是她娘亲是个烈性子,她虽看起来柔弱,我也怕她因为恨我害了她,也恨因为我的缘故让她娘亲被逐出府,假意到了我身旁来害我。再者,她娘亲与我娘亲素来不合,我也怕我不在的时候娘亲为难她。”
蒲坚问:“那第二条法子呢?”
鱼歌说:“第二条法子,就是我不管不顾,任她自生自灭。”
蒲坚继续问:“第三条法子是什么?”
鱼歌看着蒲坚眼睛,半晌才说:“第三条法子是,鱼歌想请求蒲坚哥哥向我父亲求情,把我的鱼荞姐姐带回府去……”
蒲坚闻言皱眉,站起身来,看着鱼歌说:“你说的三条法子,只有第二条行得通,鱼荞的事我帮不了你。”
鱼歌咬着唇看着他,说:“我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蒲坚哥哥若肯向我爹爹求情,爹爹一定会同意让鱼荞姐姐走的。”
蒲坚心底有些气,说:“且不说这是你家事,我一个外人插手不合适。再者,我向你爹爹求走你鱼荞姐姐做什么?我家府上又不缺女奴。你想想,我若开口向你爹爹求取你鱼荞姐姐,那她到我府上去,也不能做家奴只能做主子。我心底又没有她,让她回去当个摆设也只是苦了她一辈子。何况我家里人也不会同意这个事。你只知鱼家水深,焉知龙骧将军府中水不深?依我看,你那姐姐不如留在自己家里好些。”
鱼歌心知是自己强人所难,但被人当面拒绝不由得有些委屈,只问道:“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蒲坚答:“你无须为她筹谋什么,实在看不过去便暗中告诉那些欺侮她的人不许欺侮她就行,你在鱼家的地位,所说的话那些女奴应当会听。再者,你与她既有恩怨,你要帮她还得暗中出手,不然她不受你恩惠还泼你一身脏水,届时只能是你自找麻烦。”
鱼歌站起身来,摇晃着手里的狗尾草,答:“多谢兄长指点。”
蒲坚也站起身来,说:“指点谈不上,只是比你年长多看了些事罢了。对了方才我与你说我堂兄来了,你可要随我去看他?”
鱼歌问:“我去看他做什么?”
蒲坚说:“我不是说了吗?你与他自小就有婚约,早晚是一家人,不如早相识。”
鱼歌心底腾起些怒气,问:“那我与兄长也是一家人喽?”
蒲坚不知她为何变了脸色,只觉得自己一心为她好,她不会不认得。也不管,只说:“算是。”
话音未落,鱼歌答:“不去!”
蒲坚不解,接着问:“真不去?”
鱼歌有些恼了,说:“真不去!”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小巷中来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面色清朗不似寻常人,挑着畚箕缓缓走了进来,也不吆喝,也不多话。忽而巷子里的另一家开了门,正好见到他挑着东西走过去,那家人在那人身后边追着边喊:“喂!卖畚箕的,你走这么快干嘛,你那畚箕怎么卖?”
男子停了下来,声音中透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沉稳,说:“一个二十文。”
追上去的那人一脸无赖,说:“你这卖的也忒贵了,一个十文钱,肯卖的话我买两个!”
挑着畚箕那人也不多话,只说:“十文便十文吧,给你两个。”说着,解下挑子上的畚箕,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各自走了。鱼歌远远的看着,直发愣。蒲坚看着她,不懂这两人看起来有什么不妥之处。只见鱼歌把手里的狗尾草狠狠的扔在地上,提起裙裾便往挑畚箕那人身后追去。蒲坚不解,只好跟了上去。而那人健步如飞,那是两个孩子跟得上的?
待停下时,两人喘着粗气,看着那挑畚箕的人消失在巷口。蒲坚不由得问:“你追他干嘛,那东西你买来也无用。”
鱼歌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解释,要告诉他那弱冠青年是自己重生之前在伏牛山见到的那个半倚栏杆看无字兵书的人?还是要告诉他她觉得只要跟着那人找到那个神通广大的老道就可以求他帮自己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交浅莫言深,今日已是犯了忌讳,这样的话还怎能说得出口!待气喘匀净,鱼歌一个字也不说,转身便往回走。蒲坚在背后不依不饶,说:“我问你话呢,怎么不答我?”
鱼歌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说:“我问你,这里是赵国?”
蒲坚跑得有些累,只站在鱼歌面前点头。鱼歌又说:“我再问你,这里的皇室不姓嬴不姓赵,姓石?”蒲坚闻言,依旧点点头。
鱼歌说:“你说的秦王不叫嬴政?”
蒲坚抬起头,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鱼歌也有些气怒,直说道:“我认得的赵国,皇室姓嬴;而我认得的秦王叫嬴政!我只认得秦王嬴政南平百越,北击匈奴,统一华夏。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是千古一帝!不认得什么秦王蒲健,更不认得什么石姓赵国!”
蒲坚听到这话,急忙上前掩住她的嘴。后赵皇帝忌惮秦王,这样的话,若让别人听到,伯父秦王一家即便没有对后赵取而代之的心也难免遭遇横祸,保不齐秦王与西平郡公五万人以及依附的汉臣,包括鱼家在内都难幸免于难。赶忙把她箍在怀里低声对她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样的话断不要再在别人面前说起!”
可眼前的小人儿并不领情,只狠狠地咬他捂住她的手,跳到一边,气的眼睛发红,说:“我是汉人,你是氐族人,你自然听不懂我说什么!就算我告诉你我为何要去追那人,你也一样听不懂!”说完,只气鼓鼓的冲进鱼家府的小门。
蒲坚跟着进了府,见她进了内院,也不再跟进去。看着手上止不住流着血,十指连心,轻碰到都疼得发慌。
蒲洪一行人走后,鱼海进了内院来,似有些气,看着鱼歌,严肃地说:“你是不是咬人了?”
鱼歌手里拿着一只梨在地上滚着玩,闻言也不抬头,只大声反驳道:“他恶人先告状!”
鱼海看她拒不认错的样子劈手掏走她手上的梨,拎起她,问:“你好端端的作何要咬人?”
鱼歌有些委屈,大声道:“我没有咬伤他!”
鱼海恼了,一把把她扔在地上,边进屋边说:“咬人你还有理了,你可知你咬的是谁?”
鱼歌看见父亲拿着长尺走了出来,心知再不服软铁定逃不过一顿打,“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说:“他不让我说话我才咬的他……”闻言她父亲的手停在上空,只见江氏迎了出来,抱住她,转过身去质问她父亲,说:“这么小的孩子,做错事了你说她几句便是了,你这样,是要打死她吗?”
鱼海有些急,向夫人道:“你知道她今天咬伤的是谁吗?”
鱼歌听见“咬伤”二字,心底也有些急了,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两个大人。江氏也不退让,说:“小孩子玩闹哪知轻重,咬伤了人,明日到府上赔礼道歉便是。你就算打死了她,被咬伤的人就会自己好了吗?我与龙骧将军夫人苟氏还算有点交情,明日我亲自带着歌儿到府上赔礼道歉。你可满意了?”鱼海不再说话,江氏夺过他手里的戒尺,把鱼歌的小手在手心展开,用戒尺轻轻抽打了三下,扔还给他,说:“人也打了,你气也该消一消了吧。”说完,抱着鱼歌进了屋。
入夜,鱼歌躺在床上,看着一旁哄自己睡觉的江氏,说:“娘亲,歌儿知错了,歌儿今日不该咬人的。”
江氏也不恼,说:“歌儿还小,不懂事,也怪不得歌儿。要怪只能怪我平时太惯着你,才会让你失了分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明日你随我到龙骧将军府上赔礼道歉。你苟姨娘当年最爱你了,若不是你祖父与西平郡公两人做主把你指给了秦王府上的嫡子,你苟姨娘还想等你长大后让她儿子来娶你呢!她不会怪你的。”
鱼歌眨巴着眼睛,问:“苟姨娘是谁?”
江氏答道:“苟姨娘是你今日咬伤那小哥哥的亲生母亲。”
鱼歌想起蒲坚,又问:“娘亲,我把蒲坚哥哥咬伤了,蒲坚哥哥可会生我的气不理我?”
江氏答:“我哪知道呢?明日你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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