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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天幕渲染成了一片漆黑。
长生堂外，顾佳呆呆的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之上，用双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身前的街道。
周围的路人越来越少了，可她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佳轻叹了一口气，就在她扶着自己的膝盖，准备起身回店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她的身侧响起了。
“佳儿，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店门口？”
“耀光城已经转凉了，别感冒了。”
陆长生习惯性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顾佳的肩膀上，也没空细想，拥有古龙血脉之后，还会不会感冒。
“师父，你回来了！”
“这次不会又待一天就走吧？”
顾佳先是惊喜的望向了自己的师父，随后又警惕的问道。
“这次应该不会了，师父出门的这一趟，已经走了太久太久了。”陆长生牵着顾佳的小手，踱步返回了家中。
“我现在啊，就想呆在家里，啥也不干。”
顾佳脸上的警惕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眉眼浅笑着说道，“师父，给我说说呗，你走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陆长生微微抬起了下巴，思绪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师父这次啊，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
“很完美，很快乐，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只可惜啊...”
顾佳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惜什么？”
陆长生顿了顿，望向了身边的大徒弟，“只可惜，那不是我的人生。”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们藏在我的心中，谁也夺不去，谁也抢不走。我不需要用别人的人生，来弥补我曾经的遗憾。”
“如果老是回头的话，就会忽略掉身边的美好。”
“人还是应该往前看的，不是吗？”
顾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嘴角轻轻的勾起，朝着师父露出了一张甜甜的笑脸。
......
今夜，耀光城内在等人的可不止有顾佳一个。
斩妖司总部早就接到了首席的最高命令，全部早早的下班回家了，只剩下林渊一人，坐在首席办公室里，耐心的等待着。
嘎吱。
首席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一个老者径直走了进来，端坐在了茶几的另一头。
崔昊已经脱掉了那一身染血的战甲，换上了一身正常的便服，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完全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我还以为崔老你会把夏琳带来呢，她可是一直吵着嚷着想要知道当年酆都城的秘密呢。”
林渊勾起茶壶，为崔老爷子斟满了热茶，轻笑着说道。
“她确实一路都缠着我来着，不过你我都知道，如果被夏琳那张大嘴巴听到了，离全世界都知道，也就不远了。”
崔昊接过热茶，微抿了一口，挑了挑眉毛说道。
林渊和崔老爷子相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互相调侃起了身边的损友。
爽朗的笑声在首席办公室里回荡着，飘扬着，又突兀的停止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一斟一饮，久久无言。
直到一壶茶水饮尽，林渊准备再次为崔老爷子斟茶的时候，崔昊才伸手挡在了自己的茶杯之上。
“当年我真的是想不通啊...”
崔昊并没有看林渊，而是扭头望向了首席办公室那面巨大的全景落地窗，眺望着夜幕之下的耀光城，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道。
“酆都城...在建立之初的计划中，就是用来抵御妖族的第一道防线。
论面积，酆都城在四大主城之中，面积是最大的，比黎明城、太阳城加起来都还要更大。
论城防，酆都城除了拥有最完善的城墙，内部还设有瓮城，足以组织多次反攻。地下三层，可以装下海量的物资。
哪怕被妖族彻底围城，也能支撑一年以上，更不用提地下那些星罗密布的地道分支了。那可都是搭载了大型符文阵的超级基石。
哪怕是高阶大妖，想要轻易攻破都不是易事。更何况，我们人族又不会白白看着他们动手。
我干了大半辈子的酆都城城主，都不敢说我完全摸透了所有地道的走向。就算野战军全灭了，依托酆都城自身的防御，也能将妖族拖入巷战。
妖族想要攻下酆都城，没有付出惨痛的代价，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管是从战略角度，还是战术角度，如此轻易的放弃酆都城，都是绝对的愚蠢。
如果换了旁人下达这样的命令，我的第一个念头，一定是疯了。
要不然就是下命令的人被妖族蛊惑了，亦或者直接就是妖族安排在我们人族内部的卧底。
可偏偏这个命令是你下达的。
我看着你一步步走来，自从加入斩妖司以来，‘军侯都是战无不胜的。
哪怕双方实力极其不对等，你一样可以在艰难的环境下取得胜利，或者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如果有人说你是妖族的卧底，我第一个就不信。
可是这样的命令，完全不像你的水准，也不符合你的能力。
我没办法接受，也没办法理解。”
林渊默默的听着崔老爷子的话语，目光坦然的直视着对方，丝毫没有插嘴打断的想法。
“我想了很久...”崔昊缓缓的扭过头，望向了林渊，幽幽开口道，“真的很久。”
“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轻易的放弃酆都城了，甚至连最后的抵抗都不愿意尝试。”
“你就是要把完完整整的酆都城丢给妖族。”
“你想一战定乾坤，直接抹去人族和妖族之间巨大的差距。”
林渊安静的听着，用两只手指粘住了茶杯，轻轻的旋转了起来。
见林渊没有反驳，崔昊继续说道，“妖族和我们人族不同，它们没有驻扎在城内的战斗习惯，向来都是喜欢进行野战的。”
“就地开战就地补给，反正同族的尸体随时都能变成食物，躲在城池里反而会限制他们的机动性。”
“想要一次性消灭大量的妖族，就需要一个巨大的城池，一个足以陈兵百万的城池。”
“而且这个城池，还必须对人族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只有这样，妖族才会死守其中，不让我们夺回。”
“酆都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我相信由利乌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也没办法下决心毁掉酆都城。”
“只要酆都城还在，就可以以逸待劳，持续的消耗人族的有生力量。还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前进基地。”
“这就是个甜蜜的陷阱，也是你给由利乌丢出的毒药。”
“哪怕他明知喝了会死，也还会因为舍不得那香甜的味道，而心甘情愿的痛饮下肚。”
“这才是你一贯的指挥风格，这才是你的水准。”
崔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渊，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你要把酆都城彻底毁灭...”
“连带城内的百万妖族，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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