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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命的机会有很多,沈墨七会毫不犹豫的为他人献出去。
但是生命似乎只有一次,沈墨七见过往日亲切的邻人死在自己的眼前,难受愧疚到就仿佛是自己造成了她的死亡一样。沈墨七见过强盗路匪,知道他们是如何藐视生命,杀人如砍瓜切菜,只为三两钱银。沈墨七自己也曾在路上差点渴死,饿死过,他知道生命这东西就是本能的想活下去,只要他的心还有所牵绊。
底下的人类还在相互攻伐,沈墨七睁大眼睛看着生命如流水一般喧嚣逝去,又像百年建木,被洪水一朝吞没。
沈墨七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怯懦,不如洛将离勇敢。
正因生命太过珍贵,所以每一次的生死攸关的选择才显得尤为困难,每一个死在自己眼前的生命才显得如此悲壮痛苦,每一次人类为他人献出生命的选择才显得伟大震撼且弥足珍贵。
就如雷纳尔多所说,他觉得凡人的生命毫无价值,确实,要按照金钱衡量,沈墨七一辈子吃的饭加在一起都没有皇宫里的人一顿饭贵重。
可他依然觉得生命十分贵重,而死亡可怕非凡。
战场上的炮火还在继续,就在雷纳尔多家的士兵前阵快顶不住的时候,迪斯里亚作为军官,带领着第三军团的士兵们从侧翼杀来,另一翼也有人进攻,康纳德安排了两只骑兵小队从两翼包夹敌人。
迪斯里亚势如破竹,直接冲入敌阵,把那些填装火药的人砍杀掉。
敌人果然慌乱了,阵型隐隐溃散。难道这就是康纳德的策略吗?正面佯攻,侧翼偷袭,只要敌人没有抗住第一波的冲击,就会溃散。
敌人很多是来自领土上的私军,缺乏战争意识,组织度也不十分可靠,如果能消灭其两成,他们很可能带着正规军一起溃逃,这时胜利将会唾手可得。
但迪斯里亚的兵马似乎有些少了,他在敌阵中冲来冲去,似乎在寻找敌人指挥中心所在。这是胜利的另一种方法,直接杀掉敌人的首领。
可一波波的敌人堵着他的方向,逼迫他不断改变位置。
战场似乎僵住了几分钟,就是这几分钟,沈墨七隐隐感到,如果康纳德没有后手,那么最后一定是他的士兵先折完。
沈墨七站不住了,他提起剑,只迈出了一步,潮水一般的思绪就压了上来。
难道他要上战场吗?就凭一把剑?就凭他十二岁连一个碗都握不全的手?他要去杀人吗?为了康纳德一个飘渺无踪的承诺?为了素不相识的异国艾欧迪亚人?为了刚认识不过三天的芙莲娜女王?
康纳德并没有给他下命令,也许康纳德早就忘了他了,沈墨七咬牙,他现在要为了谁去战斗,他是否有勇气去拿性命赌博。
凭什么他以为他去战斗了就可以改变战场的局势,话说在人潮汹涌前,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有用吗?
可世界告诉他,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用的,而剑,就是自己信心依赖的源泉。
敌军的阵后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随着身后传来遍地哀嚎,越来越多的敌人忍不住伸头向后看去。
一个人惊愕回头,在阵中带着一大片的人伸出脖子向后看去,然后他们的眼睛就充满了惊恐,甚至战马也乱了蹄子,不安地开始踏步。
是洛将离,他身骑黑马,如一条舞动的黑线,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好似一条苍莽的游龙。
他的出现太过惊悚,他的马,他的剑,在敌人后阵掀起滔天巨浪。他所视之处,魂碎胆惊,所行之处,血溅三尺。如云中蜀将勇冠三军,吟龙啸地,又似霍氏少年狼行千里,血染黄沙。
没人知道这个黑色少年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仅仅是经过身边,自己的脖子就会流出鲜血。他冷漠如雪,仅凭一柄剑,就把眼前这些长着胡络的壮年男性吓得魂飞魄散,战马四逃。
他手起刀落,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只是单纯的进行单方面的杀戮。无数渡鸦在天空中嘶鸣,成百上千,它们遮蔽了太阳,兴奋地啼吼着,迫不及待地飞下来,撕咬着人类的血肉。
“是黑魔法,是黑魔法!”敌人阵中有人呐喊道,他们互相传播着这句谣言。
敌军终于溃散了,他们拥挤着,枪挨着枪,马绊着马,才不管脚下踩过去的是敌人还是战友,他们眼中带着恐惧,拼命地向反方向逃去。他们甚至在向王城方向溃逃,直到被箭矢和火枪成排的射倒。
这场战斗,似乎再也没有悬念了。
沈墨七才不相信康纳德把洛将离算进去了,因为沈墨七也才刚知道他作为奇兵的战场影响力。
一个将军不会只留一招后手,要思败,康纳德可能还有其他棋子,也许只是没有用上。
突然,沈墨七瞳孔放大,他在无数人群中看到了希朵。
她衣前的那一朵红玫瑰胸针在昏暗的战场上是如此的醒目。
和周围的鲜血不同,那是本是属于少女的天真装饰物,它不该出现在如此残酷的战场上。
“我要救她。”沈墨七看见她被奔逃的敌军正面冲击着,陷入了慌乱。
敌人骑着马,成群结队的被洛将离赶到这边,如同待宰的羔羊。虽然敌人不择退路了,但在这种亡命时刻,也会变得更加危险。
沈墨七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跨上了马,极速向城外骑去。
同时他脑子里飞速运转,虽然他没经历过战场,但他觉得不能这样把亡命徒往城墙赶,不如按兵书所说围三缺一。
所以康纳德必须得放开一翼,他兵力不够,不能把敌人完全围死在这里。洛将离的扰乱效率出乎意料,导致必须把右翼或者左翼放出去,改歼灭为运动追击,不然迟早有一边第二军团的人会先扛不住的。
可能康纳德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开始和手下人指挥,随着军阵变化,敌人开始调转马头,向右方奔逃。
沈墨七在战场上穿梭,他尽量把身子贴在马上,防止破碎的弹药打到他的身上。这些东西没人跟他提前说过,但是事情一旦关系到自己的生命,人类就会变得十分聪明,无师自通。
沈墨七躲避的时候目光不断搜寻,嗅觉是没用了,战场上全是硝烟和血腥味儿,他竖起耳朵,想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可是进入耳朵的,全是哀嚎。
终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希朵。
希朵倒在地上,正在被一个敌军纠缠。敌人流着泪,发疯似的拿着枪尖的刺刀向下乱捅,嘴里喊着胡乱的话语。
她似乎受伤了,捂着右臂,绵绵无力地躲避着敌人的刺刀,身体颤抖着,无力再拿起枪。
沈墨七及时出现,用剑鞘砸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让男人晕倒在地上,然后他把希朵拉上马,向后方撤去。
突然,沈墨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转头看那个被他砸晕的男人,一匹马不受控制的在战场中奔跑,似乎就要踏到男人的身体......
“别看。”希朵无力地靠在沈墨七的身后,竭尽全力伸出一只颤抖的手,遮挡住沈墨七的余光,逼迫他看向自己的前方。
“这不是你该承受的。”她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虚弱地说道。
“也不是你该承受的。”沈墨七难受道。
他带着希朵骑着马跑进城门,找到最近的临时救援点。可那里的士兵太多了,医生奔走在其中,根本忙不过来。
最后沈墨七只能把希朵放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那里有一些药品,还能闻到草药的苦涩味道。
希朵背对着他,坐在床上。她靠着墙,脱去衣服,咬着绷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处理伤口。
而沈墨七则蹲坐在门边,把脸埋进膝盖里。他担心洛将离,直到时间默默流逝,他听到战场外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陷入恐怖的死寂。
战争似乎结束了,暂时的。
洛将离在寂静的夕阳下回来了,他牵着那匹已经走不动了的马,浑身沾满了敌人的血,他没有跟沈墨七说什么,只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冲掉血迹。
城门外仅焚烧尸体都花了三日,狼烟不停的飘向空中。
艾欧迪亚人素来有把骨灰撒入大海的习俗,他们会出钱让人把亲人的骨灰带到北方烟马帝国的海岸线旁。因为花神说了,大海就是天堂的怀抱。
但在战争期间,艾诺尔帝国侵略的铁蹄并没有停止,所以他们只能把骨灰撒入河流,祈祷河流能将骨灰带到海洋,赐予他们死后的宁静。
即便是雷纳尔多的军队,康纳德依旧下令,将他们的骨灰一马车一马车的运往河流与湖泊,他们艾欧迪亚人再也不想自相残杀了。
至于逃跑的雷纳尔多残军,则被伊凡里斯家和基尔伯特家恰好赶来的军队包围住,大都投降了。
在授勋仪式上,王城民众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康纳德对女王下跪,亲吻她的手,在人民面前显示了对女王的忠诚。人们欢呼着芙莲娜女王的英明,并且确信她能带领艾欧迪亚人击败艾诺尔帝国,赢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定。
又过了几日,沈墨七时不时还会爬上那个钟楼。
他注视着黄昏将城门前染成金色,世界又开始人来人往,花儿们重新绽放,但他开始对这里感到厌倦,他开始思念故乡苍莽的明月。
康纳德把洛将离和沈墨七叫了过去,质问洛将离是不是会魔法。他旁边还有一个老人,紧张兮兮地拿着一个水晶球,让洛将离把手放上去,在发现水晶球没什么反应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被问道为什么有如此之多的乌鸦不寻常地出现在战场上时,洛将离耸耸肩,敷衍地说道:“他们只是喜欢我。”
康纳德也没有嘉奖洛将离,因为他知道洛将离的存在引起的不单是敌人的恐惧,还有自己人的恐惧。更何况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艾欧迪亚,他迟早会离开的,用功名利禄让他留下并不管用。
而很快,他们又要和康纳德一起奔赴第三军团所在的莱纳河前线,去正面对抗艾诺尔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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