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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玢,你在哪?
谢?愈发迷惘,他寻觅着,却什么也找不到,在大雾四起的世界,谢?甚至不知道他跑出多远,是否在移动,谢?的意识逐渐模糊。
突然,谢?猛地顿足,眉目间尽是迷茫,他,到底在找什么……
谢?的双目逐渐失焦,他已辨不清他的目的是什么了,这迷雾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再待下去,谢?怕是会彻底迷失,化作迷雾的一部分。梦中的世界边缘生出黑暗,将迷雾点点吞噬,逼近中心像木偶人般失神站着的谢?。
忽而,一声轻叹,阻断那不断涌来的黑暗,黑暗如潮水般迅速退下,四周明晰起来,谢?脑中断掉的弦再接上,神识逐渐清明。
待谢?反应过来,他猛顾四周,却不见那人的身影,他气血上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
除了浓雾,便是浓雾。
谢?彻底慌了,几近崩溃地喊道:
“王玢!我知道是你!你在哪?你在哪?”
谢?慌乱地跑起来,不断唤着王玢的名字:
“王玢!你在哪?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我知道你来了,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见我一面好不好?”
“王玢,我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王玢……求求你,再怜悯我一次,好不好……”
谢?声音嘶哑,步履逐渐放缓,心口骤疼,喘不上气来。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又是一声轻叹。
谢?猛顿足,身子先僵住,随后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声轻叹就在身后,那么清晰,可谢?却不敢回头,他想见他,又怕见到他,怕看到王玢看他时怨恨的眼神。
可谢?想见到他,那么那么想,他慢慢转过身,视线未定,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身后,依旧是浓雾,浓雾中有一个清瘦的身影,看不真切,可谢?一下便认出,是他!
谢?只觉得心快要疼死,身子微躬颤的厉害,纵使泪水模糊视线,纵使心口疼到他站不住,他依然望着那人,不住地落泪。
他想看清王玢的脸,哽咽着,朝王玢伸出手,步履竟有些蹒跚,他想过去,看看王玢,跪在他身旁,祈求他原谅。
可眼前的雾却是浓了几分,迅速流动起来,谢?心下一慌,急声唤道:
“王玢!”
谢?隐约看见那人远去的身影,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谢?的五脏六腑似被人攥紧搅动,抽疼,喉头涌上腥甜,被他胡乱咽下。
谢?疯了一样想跑到那人面前去,可四周的雾猛地汇集,竟化作一堵雾墙,阻挠着谢?靠近他。
眼泪狂涌,谢?疯了一样叫道:
“王玢!王玢!别走!求你了!”
可回应他的,是远方的脚步声,以及两句飘渺又无奈的话:
“别寻了,回去吧。”
“是心甘情愿,你不欠他,放过自己吧。”
谢?眼睁睁看着他离去,泪流尽,目空洞,心字灰。
直到大雾散去,谢?缓缓睁开双眼,睁开眼的瞬间,似隔着千年的风霜,令人发怵。
眼前,伦晚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旁的端明亦是忧心忡忡地唤了声“爷”,谢?这才有了反应,伸手揩去自己脸上的泪,强颜欢笑道:
“先生这方法,不太灵通呢……我终究,没能见到他。”
后半句话中,包含着太多失落心酸,端明不觉心中酸涩,主子,真可怜。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苦涩地叫人心疼。
伦晚敛了敛目光,神情依旧复杂,他斟酌了一番,开口道:
“公子可知为何你看不见你所念之人?”
“为何?”
“世上凡人万千,每日死亡者甚众。凡逝者,魂灵入地府,先入南柯乡。而凡人轮回,日不过百,故魂灵滞留南柯乡,十年之后,方入轮回。故而逝者托梦,唯在南柯十年间。”
伦晚毫不掩饰眼中的探究,语气略带了些迟疑和不可置信:
“引不来的魂灵,只怕不在南柯乡,梦中迷雾,身似云端,公子这位故人,恐怕不是肉体凡胎,死后,自然回归神位。任你如何呼唤,神是不会回应的。”
端明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看向谢?。
果不其然,谢?的脸色瞬间冷下来,那伦晚却是直视谢?,语气中难掩兴奋,道:
“公子这位故人,是天上的神明啊!”
“一派胡言!”
谢?面若寒冰,拂袖起身,丢下一锭银子,阔步离去。
伦晚眼中深意不可测,不急不慢说了句:
“信或不信,公子都再也见不到这位故人了,神明无情,公子欲在梦中寻解脱之法,却不知解脱之法在自心,不在梦。梦中欢,何尝不是又一座囚笼。”
随后他抓起谢?留下的银子,掂了掂重量,“嘿嘿”笑道:
“公子出手阔绰,不过我说过,你我有缘,你给我钱我不要,不过你送的花,我倒是乐意接受。”
端明闻言回头,大惊失色,只见伦晚手中正拈着一枝梨花,那锭银子已不翼而飞,而伦晚双眸明亮,直直地望着谢?。
谢?袖中的手成拳,流步登车。
坐在车上,谢?睫毛闪了又闪,最终垂下,眼中寒意褪去,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悲伤。
他冷不丁想起曾在净眼寺遇见的疯老头,那老头见着王玢,直叫着喊着,说他是什么、天上的什么神君?王玢当时怒不可遏,拂袖离去。
他又想起和王玢在净眼寺问姻缘,王玢的判词是: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
谢?神情落寞,他曾最信神佛,可遇到王玢后,神佛成了笑话。伦晚所说,谢?亦觉得好笑,神鬼之说,迷惑世人罢了。
王玢,怎么可能是天上的神明?
若真是天上的神明,这么久过去了,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
马车悠悠驶向那片蓝瓦屋舍,谢?拎着一坛酒,身形落寞地上了净眼寺。
寒夜独酌,一醉方休。
火光映着谢?酡红的脸,照出他的孤寂。谢?倚在榻上,望着那帘帐,眼前似有人影交叠,帘帐轻晃,鱼水相欢,或共立窗前,月下拥吻,云端浮沉……谢?苦笑出声,仰头,眼泪混着酒水下肚。
谢?想着发生的一切,忽得想到自己的判词,他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小心翼翼地想着:
若真是神明,那便许我愿望成真。
王玢,若你真是神明,那便来许我愿望成真。喜欢屠龙:王谢之交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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