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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西双不厌其烦地为他擦掉眼泪。/p
她转头看了眼天际，天空逐渐变得灰暗，明月露出一角，似圆盘般挂在扎堆的星辰之中，散发出皎洁的光辉。/p
碧西双说：“师父，你看，月亮出来了。”/p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甚至没有任何的起伏。/p
碧西双的眼神惺忪，含着一抹渺然，天边明月倒映在她深邃的瞳眸之中。/p
无虞脸色惨白，满头白发都散了下来，垂在肩头，被肩膀的伤口染上了一些红色，他随着碧西双的视线看过去，灰浊的眸子，向往着纯洁的明月，时间仿佛倒退回去，很多年前，同样的夜晚，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袖，指着天，说：“师父，你看，月亮出来了。”/p
人事已非，时过境迁。/p
无虞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仿佛有大卡车碾压而过，胸闷气短，让他喘不过气来。/p
“西双，你怨过师父吗？”无虞问。/p
碧西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觉得呢？残害我的丈夫，杀掉我的孩子，毁掉我的人生，你觉得我怨你吗？”/p
想来，是怨的吧。/p
无虞苦笑，他明知故问，可，碧西双编个假话骗骗他，他也高兴啊。/p
“我真嫉妒李富贵。”嫉妒到发疯。/p
无虞一直陷入痛苦之中，如果，如果他能早一点从世俗的枷锁中挣扎出来，能多一点勇气不那么懦弱，事情也不至于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然，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吗。/p
若非是他，碧西双怎会去南冥遭受那等侮辱，被折磨的痛不欲生？/p
无虞右手之前捂过伤口，故此，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p
他的身体软而无力，躺在地上，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碧西双的脸庞，似是用尽了毕生之力。/p
“西双啊，师父得走了。”无虞的嗓音，气若游丝，特别沙哑。/p
“我知道。”/p
碧西双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p
同时，她拔出匕首，一刀扎入无虞心脏，鲜血沿着匕首溢出来，绽放血之花。/p
无虞抬起的手，凝滞在半空，抖了一下，最终垂落在地上，无虞的嘴里喷出了许多鲜血，下巴全都是。/p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p
碧西双的手，还握着匕首的刀柄，她淡淡的道：“这一刀，替李郎给你。”/p
说罢，碧西双把刀拔出来，鲜血四溅，溅在碧西双脸上，脸上的血，沿着轮廓滑下来，红的颜彩，妖异如斯。/p
碧西双神色冷漠，垂着眸子，浓密的睫翼上挂着血珠。/p
碧西双攥紧匕首，再插入无虞身体之中，无虞痉挛了几下，他万分痛苦，面目有几分扭曲，唇齿间皆是粘稠的血。/p
碧西双道：“这一刀，替青儿给你。”/p
碧西双站起来，转身刹那，衣摆自无虞脸上抚过，碧西双身长玉立，背对着无虞。/p
无虞艰难地的抬起手，想要抓住那衣摆，手上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摆从指间滑过。/p
“大长老，一路好走。”/p
碧西双声音清冽，一双眸子，宛如玄冰般冷寒。/p
碧西双朝前走去，脚步声响在无虞耳边。/p
无虞眼皮极重，看着那一轮明月，当真是美的不像话。/p
无虞慢慢闭上双眼。/p
其实，碧西双应该再给他一刀，那是他欠碧西双的。/p
唯有他知道，自己怕死，高明大义之下，藏着一颗窝囊的心，尤其是在丹田被雷劈了之后，无虞更加贪生。/p
此刻，他竟然觉得解脱了。/p
这一生，他不亏欠任何人，唯独对不住碧西双。/p
他甚至害死了她的孩子。/p
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中，兴许，也是一种幸福吧。/p
碧西双走至轻歌面前，停下。/p
“轻歌，我累了。”碧西双一脸疲惫。/p
轻歌不言，浅浅一笑，她捻着衣角，擦掉碧西双脸上的血。/p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轻歌道。/p
碧西双转身，再次朝无虞看去。/p
无虞躺在地上，闭着眼，身体渐渐冰冷，僵硬。/p
漆黑的匕首，插在他的身体上。/p
满头蓬松的白发，散落在地上，伤口流出的液体，在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泊。/p
脚步声响起，众人看过去，便见一袭青衣的男子站在入口，看了看无虞，又看了看碧西双。/p
轻歌斜睨了一眼，是汲青枫，曾是碧西双的爱慕者，也是无虞的儿子。/p
汲青枫无力跪倒在地，挪动双腿靠近无虞，在无虞身边才停下。/p
他拉住无虞的手贴在自己脸庞，那么的冷。/p
“爹……”汲青枫颤然出声。/p
他以为自己和无虞之间没有父子情深，甚至，他一直都在怨着无虞，直到现在，看见无虞变成一具尸体，他心有悲凄，痛苦万分。/p
无虞没有再醒来。/p
汲青枫苦涩的笑了笑。/p
每次都是这样，无虞的眼里，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哪怕临死，也记不起他。/p
汲青枫扶起无虞，背着无虞的尸体朝山下走去。/p
“青枫。”碧西双喊住了他。/p
汲青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碧西双，“他该死，也该杀，至少，给他留个全尸。”/p
碧西双抿唇，沉默。/p
汲青枫背着无虞的尸体，穿过荆棘丛，下了山。/p
黑夜，冷风幽然，因为起了一场海啸，就连空气都是潮湿的。/p
碧西双吐了口气。/p
“终于死了。”碧西双道。/p
“是啊，死了。”/p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朝远处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那是年轻男子背着父亲尸体远离战场。/p
世上本无绝对事。/p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怨恨，也都消散在风中。/p
灵童盘起腿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脸蛋。/p
灵童眨了眨眼。/p
“死了一个，还差一个。”灵童眯起眼睛诡异的笑了，偏过头看向安溯游。/p
安溯游眉头紧皱，他看了看天，喃喃自语：“这么晚了……”那个人，怎么还没来？/p
同时，距离迦蓝不远的一座山脉，一道黑影，朝迦蓝掠来，速度快到极致，那人身披斗篷，黑暗之中，他抬起头，斗篷之下，露出一双尖锐的眼，看向迦蓝。/p
“夜——轻——歌！”/p
嘴角，勾起残虐诡异的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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