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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借助神君之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硬兼施,沿途州官皆顺服,一路上畅通无阻。
他们声势过于浩大,所过之处家家闭户,生怕惹祸上身,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对此多是敬而远之的。
然而也有走投无路者打听之下竟请求入伍,天下谁做皇帝不还是一样,那个不行,换一个也无妨,这一路走来,竟也壮大了不少,合计下来竟有六万三兵马。
许多人参军,还有一个理由——能吃饱,故而队伍里多是些面庞消瘦的散兵游勇,正规军其实也就威师将军拨出的那两万。
不过聊胜于无,若无严明纪律以及沿途补给,这支队伍早就会溃不成军。谢?瞧着如今的光景,更是信心百倍。
夜晚,谢?坐在篝火旁,望着火光出神。资良瑜在他身旁坐下,问道:
“在想什么?”
谢?反应了许久,一双眼因火光而亮如晶石,他低头抓起一根草在手上打结,又折断,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茫。
心绪太庞杂,似乎是终于从一堆乱麻中理出那一根线头,过了半晌,谢?才出声回答道:
“良瑜,你说皇帝要在封禅大典上处决殿下,这半月来,他过得好吗?”
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明暗在立体的五官处交织,一晃大半个月过去,谢?脸上的小伤已好得七七八八,眼角那道口子不出所料的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浅褐色的印子,只有额头上的伤迟迟不见好,用手去按还能感受到疼。
资良瑜曾询问他是否需要为他用上灵丹妙药,看重容貌的谢?却拒绝了,说是留着长个教训,随后他低着头,红着脸,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资良瑜会不会介意。
资良瑜几乎要爱死这样的谢?了,动情时那淡淡的痕似乎成了绝佳诱惑,引来一个又一个轻柔的亲吻,落在眼角,抚平伤痕,又怎会介意?
资良瑜的目光黏在谢?脸上,那一双眼若望向谢?,无论何时都显得深情款款,他出声安慰谢?:
“他好端端的,没什么大伤大病。只是皇帝的疯病愈发严重,呼风唤雨,好不威风,天师不声不响,倒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宫中人人自危,皇宫成了一座枯骨新魂逃不出的坟。”
谢?的表情放松了些,可听资良瑜提起皇帝,谢?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厌恶,低骂了一句:“他死不足惜。”
“那妖道,再可怜,如今这世道,也与他无关了,是他自己迷了目,寻错了人,缘何要祸害整个天下?”
他语气里添了几分唏嘘,轻声道:
“亦算不得是无辜之辈。”
可顿了顿,谢?问资良瑜:
“我不明白,他大计已成,缘何还留在疯帝身边,日日醉生梦死,看似清醒,实则沉沦。为何?”
资良瑜的目光未曾移离,他盯着半垂的睫毛,定住的眼,昭示着主人心绪的不宁。
资良瑜先是不理解谢?为何会为天师着想,可若一个人看多了勾心斗角机关算尽,也会被突如其来的纯粹所愚弄。
资良瑜想了想,语气平和,带着些开玩笑地意思道:
“许是他不想活了吧。”
谢?闻言低笑着摇摇头,没再提起天师,只低头用细木条拨弄着火堆,无心地问着:
“卫境会听我们的吗?”
资良瑜沉吟片刻,反问谢?:
“你觉得卫将军是怎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
谢?抬眸扫了资良瑜一眼,抬手将手中的木条丢进火里,嘟囔道:
“我没底。”
资良瑜见他有些置气,打趣他道:
“你一声令下,我立即将人抓来你面前,随你处置。”
“可别。”
谢?凑过去给了资良瑜一掌,将一口浊气呼出,叹息道:
“真戏剧啊。”
逃亡近半月来,谢?拉拢来威师将军,可卫茗那十万大军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叫他坐卧不安。
谢?并不知皇帝召来卫茗的目的究竟是为对付太子和自己,还是为了体验体验烽火戏诸侯的快感。可他知晓若那十万大军一直留在京城,那才是真正的祸患。
且不说届时两军对上将是如何血流漂橹之景,那十万张嘴,千余匹战马,石山也会吃塌。就算有全国调度,无论是供给还是治安都会日渐瘫痪,最先沦陷的就是京城,随后像连锁效应一般,拖累周边城邦,是完完全全从内部自行瓦解。
谢?不认为如今疯帝足够清醒,他不忍看到这般局面,西北边城已有局部摩擦,这只是开胃菜,是真正开战的讯号,谢?不信卫茗听到这个消息还能沉得住气,故而他请月老代为传递。
再加上,卫茗父亲卫拒胡老将军在南方,与南诏的战争日益焦灼,双方势均力敌,朝堂对此态度冷淡,怀化将军的叛变更是雪上加霜,卫老将军一度败退,无形中给卫茗增添了不少心理压力,像两座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果不其然,本就牵挂父亲的卫茗在听见西北传来的一丝风声,他甚至连真假都不曾与月老辨过,就急吼吼去求见皇帝,闹着要回西北。
这个节骨眼,皇帝哪还允许卫茗跑了?
他一边享受着手握兵权的快感,一边疯狂指使卫茗掘地三尺也要把谢?找出来,一听见卫茗请求回去,当即沉了脸,当着卫茗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转向天师寻求安慰。
这般情形,天师又怎会惯着他?
天师已知谢?所谋,谢?一日不抓到,说明谢?越是顺利,他的大计越是趋于完善,他无需再哄着皇帝,眼下他终日高坐,吟诵渡世。
若说他身上还有一点神性,便是此刻的返璞归真。
皇帝见卫茗执意离去,整日阴沉,身子骨越发不好,吐血喘不上气更是如家常便饭,皇帝还要利用卫茗,他要抓到谢?续命,要靠卫茗巩固统治,可他不敢太过逼迫卫茗。
他眼下唯一的聪明就在此处,眼见着天师作壁上观无人相助,沉寂了十日的朝堂终于因为皇帝要留住卫茗而重新举行朝会。
只可惜,满朝文臣,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提出建议,更别说劝说皇帝以国事为重。
皇帝气得当场拔剑,冲下堂来随手抓着宋益问他有何办法,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杀了宋益。
是啊,那日逼宫,宋益与左敬等一众文官并未参与,他们本是在太子篡位后率先拥护太子的一批人,不料却因此逃过一劫,倒是几位王爷受了牵连,文官们顿时没了主心骨,惶惶终日,苟且偷生。
利刃就架在脖子上,宋益吓得几乎要昏过去,整个人抖如筛糠,却说不出留下卫茗的话。皇帝还在怒吼咆哮,在场臣子皆低下了头发着抖,不敢再看,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左敬瞧着命悬一线的宋益,陷入极致的惶恐,内心挣扎着,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他嘴唇发颤,刚想开口,却有另一人突然冲上去,两手死死抱住皇帝,双膝砸在地上,大声求饶道:
“陛下!陛下!臣有一计!臣有一计!”
左敬听着这个声音抬头看去,原来是卫邈。
皇帝低头一看,冷哼一声,将手中浑身发软惊恐到说不出话的宋益丢在地上,将剑架在卫邈的脖子上。
剑刃锋利,皇帝下手不知轻重,很快卫邈脖子上浮现一道红线,鲜血便沁润剑刃渗了出来。
“说。”
皇帝的声音沙哑,卫邈吞了口唾沫,声音发着颤,对皇帝道:
“赐婚,赐婚,择良辰吉日,赐婚,这样就可以留住将军。”
皇帝思索着,压着剑刃,血线中渗出更多颜色,左敬松了口气,望向卫邈的眼神有些失焦。
皇帝最终收了剑,满意离去。
卫邈整个人瞬间瘫在原地,大口喘着气,而在场竟无一人上前搀扶,因为每个人都活在这种高压之下,每个人都劫后余生,更无心去可怜他人。
这个国家,终究是变得乌烟瘴气。
皇帝爽快地采纳了卫邈的建议,可这指婚的人选却叫他犯了难,何绪将京中大家适龄女子登记造册交与皇帝过眼,皇帝却将册子一丢,看也不看便道:
“第一个。”
何绪有些惊诧地抬头,自觉失礼后又低下头去。皇帝见何绪没反应,不解地瞧着他,问道:
“第一个是何人?”
“回陛下的话,是玉衡公主,谢?。”
皇帝闻言有些犹豫,卫茗本就是大将,若再为其指一位公主……不过,转念一想,有一位主子压着卫茗一头,倒也不怕他兴风作浪。若指婚对象是一位公主,还怕卫茗抗旨不尊不成
?
尚主是看重卫茗,他应当感到荣幸。再说了,正道曾说此女旺朕,结婚生子便是她唯一的用途,嫁给卫茗是她唯一的归宿。
女子能成什么气候?
女子,相夫教子便好了。女子即便得了权,也会成为太后那般恶毒之人。
皇帝嗤笑一声,定下了谢?,便着人去草拟圣旨,黄昏之时,赐婚的消息便传遍权贵圈子。
谢?自谢府出事之后便不思茶饭,终日枯坐,派出去打探的人犹如石沉大海,传不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知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父是死是活,看着谢府一夜之间荣华散尽,树倒猢狲散,谢?终日以泪洗面,纵使有端明陪在身边,也宽慰不了她半分。
赐婚的消息一传来,端明当即暴起,可随即便消了气焰,看着谢?麻木地接旨,端明忍住心中的伤痛埋怨道:
“若是爷还在,怎会叫您受这样的委屈?皇帝非人,堂堂公主竟沦为拴住一莽夫的工具。”
谢?心灰意冷,含泪笑了笑,声音消瘦:
“堂堂公主?我这公主,何时堂堂正正过?我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人左右,只有义父给过我欢愉与自由,却也只是须臾。”
谢?抬手抹泪,坐在窗台边,望着来路,扯出一抹笑道:
“世间女子哪有自在?我已算是幸运的了。那名卫将军,义父曾夸他是良人,中意于他,原来兜兜转转,也算是全了义父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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